方素靜靜的蹲在墻角的陰影裏，這是整條街上唯一幹凈的地方，明亮的雙眼打量著街上走來走去的人們，尋找著善良的面孔。

善良的人往往願意給這些孤兒一點食物，偶爾還有一點零錢，多年的孤兒生涯讓方素學會了看人的面相來分辨善惡。

看到一個胖胖的夫人走過去，方素的眼睛一亮，她從墻角跳起來，快步的沖過去，懇切的請求一點食物。

可惜這一次她看錯了，胖夫人皺起眉頭，如同驅趕蒼蠅一樣的大聲咒罵著，說方素的手弄臟了她的衣服。

她的叫罵聲引來了行人們的註意，也嚇了方素一大跳。

“對不起夫人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盡管方素確定自己沒摸到胖夫人的衣服，卻還是連聲道歉。

“你這個臟鬼，快點滾開！真是惡心的東西，天知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麽疾病！這件衣服不能再穿了！”胖夫人依然不停口的咒罵著。

方素覺得受到了極大的屈辱，這是她跟很多孤兒不一樣的地方。盡管她在乞討，卻也有自尊。她感激那些施舍食物的人，卻不願意為了食物付出尊嚴。

沈默的看著胖夫人，方素道：“如果你不要的話，可以給我嗎？這件衣服能換好幾天的食物。”

“啪……”胖夫人回以一個響亮的耳光，打的方素耳朵嗡嗡作響，一個趔趄跌進路旁水溝。

等方素昏天暗地渾身惡臭的從水溝裏爬出來的時候，胖夫人已經趾高氣昂的走遠了，一邊走一邊還在跟人抱怨手弄臟了，回去要用上好的洗手液好好的洗一洗。

方素其實不恨胖夫人，這種事情太常見了，幾乎每隔幾天都要經歷一次。可是聽到胖夫人說起上好的洗手液，她不知道為什麽想哭，因為她都不知道洗手液是什麽，能吃嗎？

一種屈辱和悲傷湧上心頭，讓方素的眼睛分外的明亮起來，好像有什麽東西沖上腦袋，酸酸的感覺令她想哭。

就在這時，她聽到了一聲輕“咦”，扭頭一看，一個滿臉帶著和藹笑容的胖子站在不遠處，正聚精會神的看過來。

胖子的眼神令方素有些害怕，那眼神就像是她看到面包一樣，帶有一種吞噬的欲望！

方素擦掉臉上的臟水，拖著沈重的步伐往鎮外走去，那邊有條小河，足夠她把身上臟兮兮的泥水洗去。

洗幹凈了身體，方素又等了好一陣，才等到衣服略微幹爽一點。回到鎮上的時候，天色已經黑了，她一整天都沒有要到食物，肚子餓的“咕咕”響。

這時候，方素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，又是那個胖子。他正在跟一個熟識的孤兒說著什麽，然後孤兒從胖子手裏接過一疊厚厚的鈔票，拍著胸脯似乎在做保證。

方素沒在意這件事，她走向夜市，那裏的客人經常會剩下一些殘羹剩飯，對她而言卻是保證活下去的美味。如果去晚的話，今天就要餓肚子了。

還不等方素走到夜市，方才見到的那個孤兒忽然冒了出來，臉上帶著古怪的笑容。

這家夥曾經向方素求愛過，還帶來了一塊有點餿味的面包，希望方素當他的女朋友。

方素可不打算一輩子都在街上乞討，就拒絕了這個要求。那之後她很少見到這家夥，今天卻是第二次碰到了。

“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很多好吃的。”他說道：“有肥嫩的鵝腿，還有甜美的布丁，還有奶油濃湯！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的奶油，整整一大塊，就飄在湯裏面！那種味道，你聞一下就會昏過去的！”

方素聽的口水直流，她只吃過帶著腐敗味道的奶油，還從來沒喝過奶油濃湯。還有鵝腿，味道一定很美吧？

“跟我去吧，我介紹你見一個人。那人很心善，或許會給我們一兩個能賺到錢的工作，到時候就不用乞討挨餓了。”他又勸說道。

方素就鬼使神差的跟他走了，一邊走一邊在想，鵝腿的味道是什麽樣的，還有布丁，聽說軟軟的入口即化……

下面的故事，方素還殘存著一點記憶。

她被帶到黑幫的地盤，迎接她的可不是什麽鵝腿和奶油濃湯，而是一群猙獰的惡棍和鋒利的尖刀。

不顧她的求饒和尖叫，也根本不去管那雙眼睛是多麽漂亮，一個惡棍操著刀子，活生生的挑出了她的一只眼珠。

劇痛之下，方素快要瘋掉了，那種屈辱和悲傷猛地沖上腦子，一下子沖破了什麽東西，讓她發生了蛻變！

在蛻變的一刻，方素聽到了一聲讚美，依稀是“神明在上，她終於覺醒了”。

於是方素看了一眼，就看到之前兩次遇見的那個胖子，他正站在巷子的一角，臉上依然帶著那種和藹的笑容，親切的如同鄰家大叔。

然後就是殺戮，方素的眼中射出恐怖的光線，身體也好似有了熊一樣的力量，她束縛住惡棍們，一個個的虐殺掉他們。

幹掉了所有的家夥，方素才虛弱的倒下，接下來就是她記憶中擁有的片段了，只是細節略有不同。

胖子來到她的身前，口中低聲道：“你擁有難得的天賦，卻必須用痛苦來激活，我讓你失去了一只眼睛，卻讓你擁有了力量。我們扯平了！”

“是你？”方素驚呼起來：“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？”

“為了幫你！為了神！”胖子道。

“你是個惡魔！”方素憤怒的大叫道，眼中猛地射出一道光線，刺向胖子。

胖子微微一晃，就避開了光線的射擊，輕輕搖頭道：“我是神的使者，不是惡魔……”

一邊說著，他擡手按在方素的頭頂。一股力量沒入方素的腦子之後，方素的臉上就顯露出一片茫然。

胖子這才一臉憐憫的道：“可憐的孩子，就像是一只迷失在黑夜裏的羔羊。你願意追隨光明，信奉神靈，永享喜樂嗎？”

方素匍匐下去，以頭搶地，口中喃喃乞求道：“我願意追隨光明，信奉神靈，請神賜予我力量！”

一切歸於寂靜，高遠從方素的神魂裏脫離出來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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